西撒手人寰

信【包策】


     梦中的开封似是被雾笼罩其中的山市,夹着初春的雨水将空气都润了个翠青。鸟语而无花香泥土的潮沼之气随着呼吸溜进肺叶真实的有些可怕。街上行人十分规整沿街而立,暗黄的铜钱纸纷纷扬扬飞的满天都是,犹如绵绵细雨撒在身上,飘在眼前。送行的队伍走过开封的大街小巷,细碎抽噎声不绝于耳。这是第几次梦到了?相同的场景怕是已有数次了,频繁的出现在梦里。胸口疼的发紧,张口却发不出任何声响,但那份悲凉究竟从何而来?跟着送葬队伍走出了开封,城郊外浓雾逐渐稀薄,棺椁在竹林间随着抬棺人的步伐一步一颤走向更远的青山。记不清是第几次驱步上前追逐着想要上前询问逝者的姓名,却在下一刻被黑暗笼罩起来,浓郁的黑压到人喘不过气,为什么……?我看不见,远去的人啊能否停下脚步,让我再看一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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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瑟缩在被褥中感受不到丝毫的暖意,本能将自己蜷的更怎奈还是抵不过潮冷的侵袭无奈将头钻出锦被清了清嗓子,唤道

“展护卫~展护卫展护卫~~冻死啦!没有碳火了!”

“大人,今日是三十年关,现在是晌午时分您该起床了。”

     下一刻抓紧被角的瞬间被面传来力道与自己抗衡半响终是对方略高一筹,我发誓只一筹!棉被从身上剥离时,寒气侵袭着全身,跳起来将棉被从人手中夺过来紧紧卷在身上。点点头应下人催促,掰着人转身齐步走将冷面王‘送’出房门。
     窗子不知何时被人打开,吹起桌案上宣纸好在昨夜用砚台将其压住,不然这会儿早不知道飞哪儿去了呢。眷恋的看了看床铺又看了看书写一半的书信像是认命一般换好常衣,昨夜研好的墨早就凝固砚台中无奈之下只得再次将墨碾开。笔杆传来的冰凉刺激着未清醒的大脑驱走睡意,乌黑墨汁染在素白纸面就像是梦里浓稠的黑抹不开吹不散。待到落款‘公孙先生’停车笔已是到了半下午,少吃了一顿饭的肚子早已饿到唱起了空城计。走出门外,屋檐下红纸糊的灯笼,喜庆的有些刺眼。
     对了!今儿是年关,每年这个时候都是最难熬的一天,或者说每年的这几天都相当难熬。一年过去且不说卷宗堆积如山需要整理外最难熬的当属财政上的结算。总是被公孙先生骂到狗血喷头近几年却少有发生这样的事儿了,新来的主簿先生虽是正直不阿却从不因为财政赤字上的事而大打出手,乃至气到深处时动用算盘。
     最近的记忆力也越来越差,听展护卫说自打陈州案结案后我便生了场大病。病好忘了很多事,以至于发现公孙先生不在后抓来众人询问却是异口同声的“先生身体抱恙,已经辞官还乡了。”讶异与自己当时为何会同意先生辞官还乡,却在众人拿出白纸黑字的辞官信后打消了疑虑。怕是当时生了什么变故不得不如此吧。
     即便是如此几年来的佳节问候却从不曾减少,一年数封信被寄往庐州却连一封回信都没收到如此一来不免有些愤懑。仔细一想怕不是自己得罪了公孙先生却忘了?但回忆到这里总是断了线一般怎么也续不上。年夜饭是太白楼的全鱼宴,仍旧在争夺与欢声中度过。爆竹声中打着哈欠走进房间,巴盼了一天却仍旧没有庐州的来信。定坐在桌案前总觉得缺了些什么,似乎往年的这时讨红包成了最期盼的事儿,拿着近一个月俸银的红包盘算着怎么花的时间只停留在了回忆中。摸了摸怀间鼓囊囊的红包却怎么也兴奋不起来,守岁也已经有几年没进行了,总是守至月上树梢就昏沉睡去了。抬手湮熄了烛光。月光正巧从窗外倾泄进来铺了满桌,睡意朦胧似乎又回到了那个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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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追逐着抬棺人脚步这次却没被黑暗阻拦,总觉得那些被遗忘的事就在眼前……抓住!一定要,抓住!
‘等等!你们等一等!’
只身撞进浓雾中再睁眼远处竹林深处一尊石碑静立在那儿。再朴素不过的石碑却仿佛一双无形的手攥紧了心脏,双腿如灌满了铅一般,拖着疲惫身躯走向墓碑。直至看清碑上刻字呼吸都为之一震,那一笔一划仿佛镌刻心上一般。

     公孙策之墓。

     悲痛席卷整个胸腔,似乎下一秒就会抑制不住的从喉间逃逸而出。脑海里闪过的却是众口一词的“公孙先生身体抱恙,已经辞官还乡了。”但自己却更相信眼前的一切,辞官变成了殉职,还乡也只是魂归他乡了吧。稠密的黑再次袭来,包裹着四肢浓到化不开仿佛跌进了泥沼里越挣扎陷得越深。

     梦中惊醒时是半夜,冷汗淋淋打湿了里衣却顾不得那么多。随意披上斗篷偷溜出府衙,梦中街道与眼前景色重合。呼吸渐渐急促脚下不停歇奔向城郊,竹林在夜色的掩映下像无数黑色的恶魔张牙舞爪朝着自己咆哮。仿佛在遮掩着某件事情的真相。目光在竹林不断搜寻,害怕看见梦中那尊石碑,却又想看见那石碑。若真是,若真是我又当如何?
     直至那尊石碑出现却又止住脚步,颤抖着深吸一口气手中灯笼却止不住的摇晃,蹒跚向前几步烛光跳跃着奄奄一息,却也透过纸浆照在了墓碑上。与梦中相同的名字…不同的是因为雨水风霜的侵袭导致字也有些模糊了。如同人留刻在脑海中的记忆清晰后又模糊了。
     陈州案结,三人去两人归。先生将命交付在了陈州,至于那梦境不过是记忆的一部分,随着大病后的后遗症出现在梦里,却那样的真实。真实到在梦中都能感受到那股悲切与哀痛。

     顾不住灯笼跌落在地湮灭了最后一丝光亮,双手轻抚石碑上字迹斑驳,扫开枯黄的竹叶。哽咽在心头的悲泣终是逃逸出喉腔,控制不住泪水夺眶而出,宣泄着,倾诉着。
断肠相思,离人伤。

     迟了,终究是迟了……
     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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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是一年除夕日,提笔写下词几行。

     川河对岸三生石旁,几度轮回莫思量。
     今朝已无携手白头,惟愿来生化成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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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终于写完了……脑洞来自一首歌。《黏着系男子十五年来的纠缠不休》大概就是这个人十五年前就死了,另一半却自我欺骗他还活着连续写信不断寄出去这一寄就是十五年。中途因为车祸失忆了,连自己都忘了自己是谁却还记得自己爱他。每天盼望能收到回信。突然有一天发现了那个人早在十五年前就已经死了的事实,崩溃之余再次体验了失去挚爱的痛苦。第十六年却依旧写着,并不断寄出这一封封永远不会被收到的情书。
     我觉得故事的最后遗憾和惆怅居多,却又很欣慰吧。因为信还在继续写,爱你也将永不停歇。不管离开以后去的是天堂还是地狱,请务必要等等我。
     等我来找你,我说到做到。

以上,全文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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